黄河北岸的樱花落尽时,我和父亲来到了江城武汉。
小城住所附近的广场,有一条樱花路,早樱粉白轻盈,明媚动人,风过处,无数只玉蝶翕动羽翼上下翻飞。父亲说:“和武大的樱花并无二样。”我侧脸看向父亲,他的眸子闪亮,和那晚的月色一般,清凉如水。
40年前那个小女孩稚嫩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爸,我将来也要上武汉大学!”多年后,她失约了;4年前,她暗暗许愿,一定要陪父亲去武汉一趟,也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珞珈的风
一夜赶路,晨光洒落肩头,我拉着父亲的手,走出车站,脚踏荆楚大地,犹似故人在眼前。自然没见到樱花,落樱也了无踪迹,武大校园内声名远扬、花开时节游人如织的千米樱花红陌上,相思又是一年。
61年前,父亲从豫西北的偏远农村来到武汉大学就读,在这里度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他品学兼优,爱好文学,喜欢下棋,打八段锦、跑步、游泳。每天早上绕着珞珈山跑一圈,夏天经常到东湖游泳,曾经两次横渡长江。武汉大学溯源于1893年湖广总督张之洞奏请清政府创办的自强学堂,历经传承演变,至今已132年。校庆100周年时父亲重返母校,今日再来,时隔多年,时光飞逝。年岁渐长,少了轻狂的我时常会想,如果我当年努力学习,结局改写也未必不可。这是无法释怀的情结。那天晚上,在樱花树下,我和友人说武汉要么不来,要来就一定陪父亲来。
来去匆匆,眼花缭乱,乱而不杂,依次走过校门牌坊、父亲上学时所修专业的哲学系(学院)、老斋舍、老图书馆、樱花大道、六一纪念亭、宋卿体育馆,父亲边走边回忆,给我讲当年的情况。中西合璧的建筑群一眼望去,肃穆庄严,教室里布置的是否还是老样子,黑板、讲台、木制的桌椅,图书馆里坐着热爱读书的学生。他们偶尔抬头,望向窗外。英国梧桐树下走过的我们,见惯了游客的他们,不会想到我身边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先生,竟是他们的校友吧?
樱花大道旁的老斋舍,少了樱花的点缀,树木翠荫渐浓。三座罗马券拱门将四栋宿舍联为一体,这种巧妙利用地形,将建筑与周边环境自然融汇的设计,形成“地不平天平”的风格,不光充分借势建造,还有纵然起点不同,努力同样能达到一样成就的深刻寓意,真可谓匠心独运,令人叫绝。始建于1930年的老斋舍,经过现代化改造,依然保留着很多原始设计的元素,由上而下依山分为1到4层,每栋宿舍均以《千字文》命名,形成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等16个斋舍。触摸着斋舍的红砖墙,好像触摸着过去的日子。
穿过拱门,踏上通往老斋舍的百步梯,缓缓向上,抵达屋顶平台——樱顶,真是形象,樱花开时,可不就在樱花顶上。老图书馆前正在施工,竖广告牌,LOGO墙上写着“世界地球日”。青春洋溢、来往穿梭的学子和眼前的灰墙绿瓦,规整窗棂,一瞬间让人迷茫。砖瓦之间,藏着多少岁月擦痕。
今年3月,科技界的传奇人物雷军回到珞珈山,与学子们畅谈理想,颁发奖学金,并在清晨无人的樱花大道留下足迹。从一名普通学子成长到全球知名企业家,他的成长轨迹与武大紧密相连。“给了我一生最重要的财富。”他说。校友易中天,国学大师黄侃,哲学家熊十力,“北斗之父”孙家栋,“滴滴技术之父”张博,与雷军并称“珞珈商帮三剑客”的泰康保险陈东升、中诚信毛振华……“教育不是灌输,而是点燃火焰”,武大自由包容、始终为天才保留破土而出缝隙的教育氛围,培养出无数杰出学子,回报社会,一个灵魂唤醒无数个灵魂。
父亲在特殊年代求学、毕业,也因特殊原因失去留校的机会。他们那一届毕业生,响应祖国号召,绝大多数分配到最需要的地方:荒芜近10年的学校从事教学工作,教书育人,为社会发展、经济复苏培养人才。后来,父亲调回老家济源,在豫西北的小城继续执教,虽然耳畔时常荡漾珞珈的风、东湖的水,春暖花开时,忽而飘来熟识的樱花香气,他会微微一顿,嘴角微笑,继续前行,脚步缓慢笃定。
黄鹤楼·晴川阁
来武汉,黄鹤楼和晴川阁是一定要去的。“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立于蛇山的黄鹤楼,与龟山东麓临江而建的晴川阁隔江相望,因唐代诗人崔颢所题《黄鹤楼》而名扬四海。站在楼阁上居高临下俯瞰大江,荡气回肠,宠辱皆忘,烦恼顿消。
朋友去年来武汉一游,推荐住宿的旅店毗邻黄鹤楼和长江大桥。站在酒店门口,即可望见不远处的黄鹤楼巍巍挺立,楼下车水马龙,人声喧哗。史料记载,三国时期孙权修筑夏口城,为实现“以武治国而昌”的军事战略目的,便在城的西南角依矶建楼,这便是黄鹤楼的前身。晋灭东吴,三国统一,黄鹤楼逐渐失去军事价值,转而成为官商行旅们“游必于是,宴必于是”的观赏楼。到唐代,黄鹤楼已具规模,成为文人墨客吟诗作画、宴客送友的圣地,并在此留下许多名篇。之后历经朝代变更,战火频繁,屡建屡废。公元1884年,黄鹤楼被大火焚为灰烬。直到新中国成立后的1957年,武汉长江大桥建设时,占用了黄鹤楼旧址。1981年重建黄鹤楼,1985年6月正式落成。新楼以清代遗留的同治楼为蓝本,采用钢筋混凝框架方木结构建造,显得更加气势雄浑,兼具精巧,外观五层,内部实际有九层,每层都有观景平台,每天吸引无数海内外游客来此登高远眺,俯瞰壮丽长江。
始建于明代的晴川阁,因楼生诗,因诗扬楼,和黄鹤楼一样,历经近百年的风云变幻,1935年10月11日倾塌在凄风苦雨中,1982年复建,与禹稷行宫、铁门关形成古建筑群。“依山就势筑台、台上建楼阁”的雄奇风貌,浓郁的楚文化特色,南韵北味的建筑风格,灵动飘逸古朴典雅。登上黄鹤楼或晴川阁,隔江对望,凭栏远眺,看长江大桥如长虹卧波,江水浩荡,令人沉醉。
楼是新楼,阁非旧砌,又如何?“只要诗在,楼就在。”千古名篇,留下来的是千百年来传承的一种精神象征。它的外观固然重要,但最关键、最核心的是内涵。我确信,李白当年看到的黄鹤楼,与三国时期、与今天我看到的并不一样,也并无两样。
武汉关码头的钟声又响了
站在万里长江第一桥的桥头堡前,重檐攒尖的屋顶,与毗邻的黄鹤楼对视呼应,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一幅古今交响的江城画卷。汽笛声响起,抬头凝望,大桥上层车流穿梭,一列火车恰好轰鸣驶过下层,江面上轮渡悠悠,千帆过尽。直到今天,它仍是永恒的经典。沿着台阶一步步靠近江面,“就在这里”。父亲指着脚下,对我说。他当年也是从桥头下水,横渡长江,游到对岸时,已看不到大桥,估计也在20里以外了。此刻,桥下江边聚了不少人,几个男子在游泳,一群小孩在岸边戏水。我和父亲踩着石块小心往水边靠拢,靠近些,再靠近些,弯下腰,触摸到了,江水微凉、清冽、柔滑,从指尖滑落,滴入江流,好像母亲轻盈的拥抱。父亲凝视着江面,没有说话。恍惚中,我看到父亲年轻矫健的身姿,在浪里搏击,泳姿优美,我在家乡的沁河里曾亲眼看见。
1966年7月16日,江城武汉晴空万里,长江两岸万众欢腾,数千名游泳健儿参加横渡长江游泳比赛。比赛结束后,73岁的毛泽东在武昌大堤口码头附近的江面下水,顺流而下,历时1小时5分钟,全程30华里,一直游到青山武汉钢铁公司附近出水,依然精神抖擞、毫无倦意。“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这是毛泽东最后一次畅游长江。自此,乘风破浪,不畏艰险,勇往直前的渡江精神,成为武汉“敢为人先,追求卓越”的城市精神的重要元素。无来由地,我想起了家乡济源的城市精神:愚公移山,敢为人先。两者异曲同工,机缘巧合。
离开大桥时,经过桥头纪念碑,上书“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字体遒劲有力,直破苍穹。
隐约中,武汉关码头的钟声响起,悠远清晰。
——与其说我陪着父亲逛武汉,倒不如说父亲带着我游江城。
一路上,我拉着他的手,从未松开。
黄鹤楼下的步道外侧,长江大桥桥头的台阶旁,咸安坊石库门的红砖小楼下,繁华闹市背街小巷里,时而闪过深紫浅紫如烟似雾,丁香一般的香气氤氲满城,可不正是楝花?他乡遇旧知,意外欢喜。临走时,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父亲的手,背着行囊,一步步走下台阶。微风吹过,楝花簌簌落下,暮春最俏丽的花信风。(任 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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