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五年

　　母亲今年六十有四。

　　2020年初春，我有了闺女，2023年元宵节又喜添了儿子。1825个日日夜夜，母亲为了不耽误我的工作，便自觉当上了“家庭保姆”，独自将我的女儿和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

　　她和天下的母亲一样，尽了应尽的义务。恰恰是这五年生活中桩桩件件寻常的琐事，彰显出她的伟大。这五年，母亲始终不愿将她的孙女和孙子托付给别人看管。每每我准备请月嫂，总被她婉言拒绝。当母亲看着围着自己跑来跑去撒欢的孙女孙子时，常常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只有亲眼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心里头才觉得踏实。”

　　为了我的两个孩子，母亲谢绝了外出旅游。实际上，母亲是个爱旅游的人，退休后每年都会天南海北地转上几个地方。但自从我的两个孩子接连出生后，她就只能被“囚禁”在家，通过抖音或朋友圈翻看别人外出旅游时留下的照片。每次看完，她的眼神里总会闪烁出羡慕的光，但一回头看见孙女孙子高兴地跑来跑去，就会安慰自己：“这些地方，我也去过。只不过现在发生了变化而已。”其实，我知道，她是想去却去不了。一次，我的女儿放学回家，发现母亲又在出神地看着别人旅游拍的视频，便悄悄地趴在她的耳畔说：“奶奶，等我长大了，带你到全世界旅游。好吗?”母亲听了，激动地放下手机，眼眶有些湿润，摸了摸我女儿的头，连连说道：“好好好!乖宝宝，奶奶盼着这一天哩!”

　　为了我的两个孩子，母亲苦练汉语发音。打小受条件限制，母亲只念了几年书，很多汉语拼音发音不准。但是，为了能清晰、准确地给她的孙子孙女讲故事，母亲一有空就拿起手机，对照抖音里的视频不厌其烦地练习、校准读音。

　　春节前，女儿放寒假在家，和她的弟弟嚷着让母亲讲《狼和七只小羊》的故事。母亲读着读着，一不小心将“孩子”的“zi”读成了“zhi”。我的女儿听了哈哈大笑，跑到她爷爷跟前说：“奶奶读错了!舌前音、舌后音不分。”听了这话，母亲的脸“刷”地红了，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连声向孩子道歉：“是奶奶错了。今后奶奶要好好学习，勤加练习。”打那以后，母亲手机里的录音设备便多了一条条练习发音的记录。每天晚上放学回来，我的女儿打卡背诗时，母亲也不忘搬一把小板凳静静地坐在一旁，像小学生一样，一个字、一个字默默地跟着女儿学习诵读。

　　为了我的两个孩子，母亲每天会一遍遍整理着屋子。她不仅每天花大量时间整理，还吩咐我们每逢节假日也要参与其中。我经常抱怨，为什么别人家可以高高兴兴地出去玩耍，而我们却要囚在屋里打扫卫生。

　　时间长了，我终于忍受不了，索性罢工了。记得那是一个周六晚上，好不容易有了闲暇，但是孩子们玩玩具，将整个屋子弄得一片狼藉，母亲便一次次地催促我去整理。忙碌了一周的我，选择了抗议。母亲没有计较，便一个人蹲在地上一件件地将物品摆好，一点点地将垃圾丢进纸篓，再用专门的抹布将孩子们玩过的玩具仔细地从头到尾擦一遍。当她干完，已是晚上11点多了。此情此境，让我顿感羞愧。

　　就这样，母亲一如既往地默默干着。一天、两天……时间一长，两个孩子在她的影响下，也会学着样子每次将玩具一件件归到原位，虽然他们摆放得还不是那么整齐。

　　其实，母亲这么做，既是为了给孙子孙女营造一个舒适的成长环境，也是为了给我树立一个榜样。“功夫不负有心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母亲的熏陶下，女儿不仅养成了爱劳动的好习惯，去年还被幼儿园评为“2024年度优秀小标兵”。

　　一晃，女儿已经5岁了，儿子刚满2岁。乙巳蛇年除夕之夜，一家人吃罢年夜饭，妻子准备了一大盘品种多样的新鲜水果。水果一上桌，2岁的儿子双手抢过一个红红的大苹果，跑到母亲面前，奶声奶气地喊到：“奶奶，吃苹果。”5岁的女儿紧随其后，手里拿着两个大大的草莓一左一右交给了母亲，迫切地说：“奶奶，草莓好甜，您快尝尝吧!”

　　看着稚嫩天真、活泼可爱的小孙子、小孙女，母亲热泪盈眶，额头上的皱纹舒展，笑呵呵地说：“真乖，奶奶吃!”

　　这五年，母亲一直都在悉心地陪伴着我的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对他们言传身教。冬去春来，五载春秋，在母亲身上发生的那一件件看似寻常的小事，不正凸显了母爱的伟大吗？（季家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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