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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水岸边我的家

2024-05-30 09:34来源:济源网-济源日报责任编辑:崔鑫

       四渎之一的济水是一本很厚的书,厚到可以用一个词——“卷帙浩繁”来形容。千百年来,这条与长江、黄河、淮河并称“四渎”,与“五岳” 齐名,受到历代朝廷隆重祭祀的河流,有成千上万的人题词著文赞美它,更有数不胜数的人阅读它。我作为它的读者,虽经年累月地从它身边走过并用心读它,但也仅仅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它的厚重,一直没有读透。

  我读济水的第一页是珠龙河(亦称潴龙河、马头溪)。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清澈的珠龙河自西向东流经我村,在村西分成两股,一股一路穿村东流,一股在村西折南绕村流过。那时的河两岸垂柳笼春烟,一脉清波映画帘,远眺碧绿如翡翠,近观可见河中水草摇曳,鱼翔浅底。记得小时候在河边玩耍,渴了顺手掬一捧河水,咕咚咕咚喝个够。有时玩到尽兴时,还会脱掉小褂,穿个小裤衩跳到河里逮鱼摸虾,捉螃蟹泥鳅,比凫水能耐,“潜没影”打水仗。那时,虽说时常被河里的水草蹭腹挂足,在身上留下道道红血印受到家长斥责,但过后还是记玩不记责,仍会躲着家长到河中嬉戏玩耍。

  六岁时,上小学了,我对济水的认知又翻开了第二页。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城关公社只有五六所完小(全称完全小学),我村是其中之一,故而东、西、中三个马头村(行政村)的学生都在我村就读。因学生多教室少,一至二年级时在村西紧邻珠龙河的邓氏祠堂上课。那时,由于地方小没有活动场所和体育器材,课间休息时,常常会走到河边捡个瓦片打水漂以比能耐和活动筋骨。尤其是上体育课时,珠龙河畔就成了我们的百草乐园和游乐场。男生会攀爬到堤岸的树上摘槐花、钩榆钱,折下柳枝做口哨,女生会在树下草丛中找蟋蟀、找蝉蛹,玩得不亦乐乎。

  升三年级后,我们转到村东北角的报恩寺上课。因那时村内不富裕,除少许新建教室外,大多利用前佛殿、后佛殿和东西厢房做教室。我家住在珠龙河的南岸,每天上下学,都要沿河岸走上三百余米,跨过不足一米宽的小石桥去上学。那时,为了学生的安全,每逢雨雪天,学校的老师和家长不仅会在河两侧接送,还嘱咐高年级同学过桥时要搀扶着低年级同学缓慢过桥。如今想起小时候上学的经历,仍历历在目,感到小桥很实用,老师很负责,同学很亲切。

  后来,年龄大了些,可以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为家里挣工分了。每当星期天和节假日,生产队长就会安排我们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参加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那时,我们生产队里和我年龄不差上下的孩子有十个,有点技术的农活还不会做,生产队长就会给我们两个人一组派发一辆平车(亦称架子车),往地里送粪,返回时,再从地里起土拉到饲养室给牛马驴骡垫圈。干得和看得多了,我知道村南阡陌纵横的沙土地易耕作,适宜种小麦、谷子、棉花和蔬菜。村北农田四周沟渠纵横,水分饱满属于下湿地,地块多以水取名,如三岔河、老北洼、新河沿、井泉等,多种水稻、玉米、黄豆和红薯。尤其是在育秧和插秧时,数十亩乃至上百亩的稻田,大人们提起水渠边的闸门放水的愉快的哗哗声,流淌进童年香甜的梦中。一望无际的平畴沃野里,济河水滋润着大地,把一望无际的农田孕育成名副其实的米粮川。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济源城内只有城关公社的七八个毗邻济河的村栽种水稻,因而收获的大米是济源城内企事业单位和旱地人购买的抢手货。不仅如此,当时村北的河渠和水田也是城内企事业单位职工节假日钓鱼、逮黄鳝、捉青蛙的绝佳地。

  艰辛的岁月,儿时的记忆如佳酿一般,历久弥醇,难以忘怀。在点点滴滴的感悟中,我对济水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也算读了济水这本厚重书籍的第三页。

  十八岁时,我参军服役在武汉。每当节假日,我走出营区,来到长江边,看到滚滚东去但有些浑黄的长江水,都会睹物思情,想起家乡那清澈纯净,水面可鉴毛发的济河水,觉得还是家乡的河流低调、温柔、有灵气。一晃几年过去,退伍回乡时,坐在绿皮车厢内,听见车上的乘务员报站名喊“济源车站到了”,我立即觉得心心念念的家到了,几年未见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在等我,无声无息的济水在等我,我就是济水的儿女。

  回乡后,参加了工作。入职之初,为了尽快熟悉民政业务,做好本职工作,我主动向领导要求下乡进村入户搞追烈评残、优待抚恤、困难户救助调查核实等工作。山山岭岭、村村寨寨跑得多了,我不仅知道了民政对象的所需所求,而且对济源大地上钟灵毓秀的山山水水、河流湖泊有了大概的了解。我以为只要认真工作,就能做一个为民分忧、为民解愁的民政人,但是新的工作变动又使我陷入了彷徨。

  1994年,因为工作需要,组织上让我负责行政区划和地名管理工作。济源地处豫西北的太行、王屋山区,自隋开皇十六年(公元596年)建县起,行政区域(疆域)一直较为稳定,变化不大。

  行政区划的主要工作无非是撤乡建镇、镇乡改办事处、迁村并户,短期内即可完成。而地名管理却是要对具有特定方位、地域范围内的地理实体赋予恰如其分的专用名称的准确表述,类别较多、地域性特征明显,有沉淀久远的文化记忆和历史痕迹。著名作家、民俗家冯骥才曾在《地名的意义》一文中这样表述地名的意义:“一个地方自有地名才算真正的诞生,地名是一个地方特定的文化载体,一种牵动着乡土情怀的称谓。”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新型城镇化的推进,理应善待地名。因为善待和保护地名,既是对本土文化的尊重,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对未来的负责。因此,我暗暗下定决心,要用日复一日的光阴磨砺,年复一年的心血堆砌,做一个地名文化的保护人和传承者。

  此后,为了弄懂每个地名的成因,我在济源的山水间来来往往、反反复复地走,总算对济源域内各类地名有了些许了解,尤其对家乡的济水、济源之名更为钟情。这算是开始读济水这本书的第四页。

  济水是中国古代一条著名的大河,曾为夏王朝的贡道,从春秋时期开始,就和华夏民族的人文始祖伏羲一起,受到先民们的祭拜。历经数千年沧桑巨变,1800公里长的济水虽然已失去昔日的英姿,但济水留下的历史遗迹和文化遗产,仍记述着它昔日的高贵和辉煌。

  我家住在济水河畔。数十年间,我因从事地名工作时曾沿济河走过成百上千趟,故而明白了汤汤济水发源于王屋山上的太乙池,源水以地下河向东潜流七十余里,在市区西、北的龙潭湖和太乙池涌出地面,形成珠(济渎)、龙(龙潭)两条河,在东流的过程中汇成一条河,这就是横贯市区东部的珠龙河,河两岸因水得名的村落更是比比皆是。如庙街,唐天宝年间,因济渎神被封为清源王,得名清源镇,宋代更名为济庙镇。后又因每年有成千上万的远近百姓来济渎庙上香祈福消灾,庙前街道店铺、住户鳞次栉比,故称庙道镇,简称庙街。铁岸,《覃怀志》载:“铁岸,在济源县北,济渎庙东,夹济河岸,如铁石,因名。”南、北堰头村,据清《济源县志》载:唐河阳节度使温造,在济河畔筑堰导水,以灌稻田,因该堰分上堰、下堰(亦称南堰、北堰),故南、北两侧村落以方位得名。西、南、北水屯三村名是因古时村址所处地势低洼,济河水在此聚积,故以方位取名。堽头,处济水故道南岸。据传,古时管水务和船运的人被称为“堽头”,因这里是其住所,故得名堽头。东、中、西马头三村,据考证,古时此地为济水渡口的码头,后这里建起了三个村落,故以方位取名。不仅如此,就连远离济水源头数百里外的荥阳、济南、济阳、济宁,都以它们特有的名称,无可争议地记录着济水曾流经过的广阔地域。

  弹指一挥间,几十年过去了。济水这本厚重且读不尽的书,我会成为它永远的读者。(酒同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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