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23 10:42来源:济源网-济源日报
徐卫伟 作
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使中国中部的太行山隆起,平原下沉。在太行山与平原交界的地方,一座山突兀而起,它叫王屋山。王屋山的一条支脉从西向东,长驱延伸二百多公里,直到陷进了广袤的大平原,这条山脉就叫南山。山的南边是黄河,山的北边是济水。济水两岸的盆地,就是四渎之一的济水发源地,因此这里就叫济源。南山是挡着滚滚黄河向北侵袭的天然屏障,也是济水与黄河各自向东流向大海的分界。黄河的南边是逶迤的邙山,邙山和南山,为黄河小浪底水库酝酿了良好地理形势,两山夹峙,便是黄河冲向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最后一道谷。
就在这高高的南山之上,勤劳的济源人民用将近70年奋斗的代价,创造了植树造林、保卫黄河的奇迹,成功建成了中原地区最壮美的森林公园
砂岩地带
王屋山太行山石头多,但是王屋山太行山的石头中都夹带着大量的泥土和泥土中千百年来储存的肥料养分。
南山则不同。
南山有土有石,更多的是砂岩。白砂岩、红砂岩、黄砂岩以及料浆状的矸石和层层红砂堆积而成的山体,几乎遍布了黄河北岸的每个山山岭岭。
那是1957年的春天,政府要成立林业经营单位,开展植树造林运动,赵本和被村里选中到林场去劳动。他从老家承留卫佛安的马池河村出发,背着一床盖了多年的被子,沿着崎岖的山道,翻山越岭,步行十几个小时,一直到达一个叫大沟河的地方。
其实,大沟河是近代的名字。从一通明朝的碑刻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过去这里有村庄的名字叫大沟壑。
那时,林场还没有固定的地点和场房,当然也没有职工住房,临时落脚点是以政府名义借来的民房。赵本和到林场的第一个落脚点在大沟河村旁边。后来,大概因为大沟河村里没有可以租住的地方,赵本和和工友们发现离大沟河村三里多一个偏僻的山地上,有一个破房子可以安身。于是,他们就来到这里,除掉荒草,平整好院地,修复好门窗,支撑好倾斜的耳房,垒起一个锅头,这里就成了赵本和他们那第一批林业工人的立足点。
其实,远离村子的地方也算清静,少了人烟,少了纠纷,也就少了烦心事。这也正合赵本和的性情。一口铁锅,添上河水,在一块木板上抟几个玉米团子,丢在水里煮着,煮熟了就是一顿饭,这就是济源一带有名的煮馍,也是贫穷困顿的象征。然而。那时候能吃上这样一顿饱饭,也是一件很幸福和很满足的事情。
林场工人,大多是以村为单位征求意见招收过来的农民,年龄差异很大,赵本和年龄最小。
赵本和是个苦命人。他出生在卫佛安村一个叫高谷堆的自然庄,不到三岁跟着父母逃荒到山西襄宁县,不到七岁回到济源乔洼,几年以后又回到他出生的高谷堆,然后又搬到卫佛安的马池河村。马池河村很小,只有几户人家。他八岁的时候,父亲离世。12岁那年,母亲又撒手人寰。慈爱的叔叔将赵本和收养在家,过着比别的娃们都好一点的生活。那年,村里优选群众去林场当工人,叔叔把他推荐给了村子里。村子里都照顾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决定让他到林场去。那时,赵本和只有16岁。叔叔说去林场当工人,也许是一条出路,共产党不亏待人,听公家的话没有错。
赵本和虽然身材矮小,但是它灵动,本分,自律性很强,深得林场同事们的喜欢。按照当时的政策要求,到林场工作,没有工资,是记工分,一天2分,年底到村里结算,按工分多少分红和得口粮。半个月时间,来到林场上班的人有73名,大多没干多长时间,就跟林场提出要求,自动离开了。林场活儿多,条件差,每天起早贪黑,艰苦不说,主要的原因是驻地很偏僻,离家太远。那些离开的老乡,大多有家有舍,上有老,下有小,孩子老婆一大堆,照顾不了家庭。
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刚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赵本和心中不免有点失落,留下两个同伴,一个叫王济宽,一个叫陈志龙,在清火冷灶中燃起了柴火。
粗粮加细粮,早晚两顿饭。三个伙伴儿商量,中午在山坡上吃干粮,一是挖坑的地方离驻地路远,回来一趟不容易,二是做饭也浪费时间,大男人做饭是弱项,干脆夜里多蒸点玉米面馍,白天拿到工地上吃。
天明起床,有清风和鸟儿歌唱做伴。入夜便睡,有朗朗星空和明月洒下的清辉作陪。天天挥镐刨坑点种,累了,大地就是床铺,草地上,荆条丛中,躺下去,酣然入睡,睁开眼睛,拿起家伙就干。一天百十斤的橡籽被埋进了土壤,等待天降甘霖。橡籽发芽,拱出地面,长成幼苗,只有在这个时候,赵本和他哥儿仨,才松一口气。
1959年,赵本和所在的林场正式被批准为国家所有,也就是当时的国有林场。这个时候,林场开始发工资,每月五角钱。工资低,养活不了职工,林场要在每夏秋两季,给职工们一定时间去坡上逮蝎子,一斤蝎子一块钱,逮回来交到林场,然后卖到供销社,所得的钱分给职工,以补贴生活。好在林场职工有固定的粮食可以分配,每月34斤粮食,虽然大部分是粗粮,如红薯片之类的粮食,但是供应及时,如果节省,还可以让一个三四口之家日子过得更滋润一些。
林场职工从不会偷懒。公心,或者一心为公,是那个年代人民群众的觉悟。林场的人,似乎心目中永远装着自己植树造林的责任。
冬天,南山的山坡上铺满了银装,荆棘丛生的树枝,枝枝杈杈挂满了冰霜,地上的砂岩地硬得脚踩上去就会把脚板顶得生疼。这个季节去挖鱼鳞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只要想干,就有干不完的活儿。看林,是赵本和冬天的主要任务。因为树对于农民来说太重要了,扁担、勾担、车杆、犁、耙之类的工具,离不开木头,一些乡亲们总会在寒冬这个季节,顺手牵羊地把成材的树木砍了,藏在家里某一个地方,待木头干透了,拿出来做农具用。
其实,南山的乡亲们虽然不知道山林对环境保护的重要性,但是十分懂得山林树木的珍贵,知道木材对他们生活、生存的必要性。当1958年春天来临的时候,在县、乡两级政府的号召下,数以千计的农民,带着干粮,来到南山之上,用羊镐将红砂岩地破开来,凿出一小块平面,外圈儿用石块垒砌成圆形,像城堡一样守护着从其他地方挑来的土壤,用林业技术人员的话说,这叫“客”土造林。每当这个时候,林场就会调来几个职工,与赵本和一起指导乡亲们挖鱼鳞坑,点种橡籽。
这个时候,在南山的老变沟瓦观庙南沟康沟,到处是挖坑点种的男人和女人。
南山沙多土少,种树,全靠风调雨顺。勤劳,总会被上天眷顾。1960年夏秋两季,南山迎来了多年来最丰沛的雨季。雨不大,时断时续,一直延续着。赵本和他们每天都会在泥泞中挖坑、点种,有时候回到驻地,累得连饭都不想做,脱下衣服晾在屋檐下,直接赤条条躺在被单下睡着了。
在南山点种橡籽或种树,全靠天气。干旱的年份,几乎没有办法栽树,栽上的树苗,也会因为没有雨水而干枯。好在是挖坑点橡籽,橡籽被埋在土里,没有雨水就不发芽。只要不发芽,一年、两年,甚至三四年的橡籽,遇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也还能够重新长出新芽,成长起来。
当然,雨量充沛的年份,南山的树苗也不一定没有灾难。每到暴雨频发的五黄六月,垒砌起的育林坑,会连同树苗一起随山洪而下,被大水冲得一无所有。唯有能保存下来的橡树,是山沟沟里的背阴地,橡树苗被洪水集中淤积在那里。因而,每到南山来,那沟沟岔岔的树木会旺盛一些,那岭头和半山腰上,则是红哇哇的一片,就像一个个年长的光头老人。夏天,太阳照射在红砂山上,远远望去,那山总是会冒出烟来。
济源人似乎习惯了老一辈传承下来的愚公移山精神,持之以恒和淡然面对,让他们坚守一条,砂岩地也能长出树来。尽管到了21世纪的今天,南山已经成了远近驰名的森林公园,红砂岩作为困难地,仍然是他们坚定植树造林的信念。他们相信,红砂岩上也能长出森林。
赵本和和他的伙伴们,就是这样,坚守着。
1961年,赵本和从大沟河调到了油坊庄林站。这一次,是他一个人。
谁生的孩子谁心疼。赵本和舍不得离开大沟河,因为这里有他的心血和汗水,有他熟悉的山林与河流,还有他朝夕相处的老伙计们。这天早上,天还没有亮,赵本和就起床了,独自去看看他们种下的橡籽,去看看新长出的橡树苗儿。他高兴,高兴大沟河三面坡上的橡树苗有的已长出三五寸高了。他又跪在地上,从砂土里刨,想看看砂里的橡籽有没有发芽,欣赏着那破壳而出的橡芽。赵本和的心情从没有这样舒坦了。
回去的路上,他本可以走近路,可是他绕了弯,想看看头一天种下的橡籽,谁知过一条小沟时,没有跳过去,倒裁到了水沟里。沟不宽,但是很深,里边积满了大雨过后的泥沙,双腿吸进去,怎么也拔不出来。碰巧,沟边有棵老栗树。他抓住栗树树枝,死死不放手。到天明,他的伙计们看见赵本和的背包都已经打好,锅里的水也已烧开,就怀疑他去了坡上,才在山上喊他,发现他已掉进泥坑,不能自拔。
当被伙计们用绳捆住腰给捞上来时,他已经在水里泡了两个多小时。临离开时,他说,栽树好啊,没有这棵老栗树,他这小命恐怕就没有了。
坚守石屋
赵本和来到油坊庄林站,已是晚上。与很多外人想象的不同,这里说是林站,其实没有站,也没有房,只有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寄住在村中的老乡家里。这里说是村,其实只有几户人家,一年四季,见不了几个外来人,也很少走出去,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林站的工作只有两项,一是看护周边的山林,二是挖坑栽树点种造林。白天,赵本和到坡上轮镢头挖鱼鳞坑;晚上,到离村子一里多的地方平整土地。他要在平整出来的土地上盖一座房子,作为林站站点和自己挡风遮雨的地方,让自己有个安身之处。
油坊庄是南山上的一个行政村,由七个自然村组成。赵本河被分派的护林点驻地叫后油坊庄,后油坊庄只有三户人家。新平整的护林站房屋地基离这三户人家的自然庄大约有一里路,背山面河。
除了下工回来平整房屋地基,从山上山下找石头盖房子,便是他每天的营生。南山沙石遍地,真正算石头的并不多。但是,石头是那个时候盖房常用的材料。
到了1962年春天,赵本河这个小个子男人,已从四周背回来了100多方石头。后来,他又从十里八乡请来了匠人,垒起了一座三间石屋。说是三间,其实石屋地方很狭小,也很低矮,三丈来长,九尺来宽,丈巴高,房子顶上铺一条荆条编制的篱笆,篱笆上铺一层用麦秸和上的泥,然后用当地烧制的泥瓦铺一层,一座看上去很结实的石头屋,就成了油坊庄护林点,也是赵本河的家。
转眼,1963年到来了。这一年对南山来说是一个热闹的年景,一支200多人的知识青年队伍,从全国各地来到了大沟河林场。从此,一场与天斗、与地斗,与砂石岩斗的植树造林运动,拉开了序幕。(赵公文)
(未完待续)
责任编辑:克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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