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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到娲皇谷

2025-11-06 10:04来源:济源网-济源日报责任编辑:赵红媚

到了娲皇谷,才觉得秋天的魂魄,是被这里收留了的。雨已歇了,天还沉着一张洗过的、青灰色的脸。

  满山的树,便在这清冷里尽情铺陈着它们的颜色。那颜色是说不清的,不是画家调色板上规规矩矩的绿、黄、橙、红,倒像谁家顽皮的孩童将所有的颜料缸一并打翻,又就着秋风这把大刷子,酣畅淋漓地一抹——于是,深深浅浅的绿意还未褪尽,鹅黄的、金橙的、绯红的乃至绛紫的,便一团团、一簇簇地泼溅开来,热烈而又安静,纷繁却不杂乱。

  风过来,那些附在叶上的雨珠便簌簌地跌落,叶子也站不稳了,一枚枚从枝头旋落。它们不像在凋零,反倒像一个个挣脱了五线谱的、跳动的音符。秋风,这位看不见的演奏家,正用无形的手指在这些音符上掠过。于是,整个山谷便响起了瑟瑟飒飒的、美妙的旋律。我们这一行人,便合着这天地间的天然乐曲,开始了秋日之旅。

  山里的物产,也带着这般质朴的丰腴。烤红薯的香气是粗野的、热腾腾的,剥开有点焦黑的外皮,里面是蜜一样金黄流软的瓤儿,一口下去,暖意便从喉咙直落到胃里。炒土馍嚼在嘴里,这“嘎嘣脆”的声音,化作故乡最熟悉的韵律。还有那打炉馍、大烩菜,无一不是敦敦实实的,带着泥土与柴火交融的亲切,吃下去,人便觉得踏实,仿佛自己也成了这山里的一棵树、一块石,生根了似的。

  然而,这踏实感很快便被悬在了百米高空。那吊桥,我是远远望见便生了怯意的。走在上面,仿佛像孙悟空踩在云端,脚下是令人眩晕的、斑斓的谷底。我是一步也不敢快,一步也不敢重,只觉得两股颤颤,一颗心早已不在胸膛里,而是提到了嗓子眼,随着每一步的晃动,在那里“咚咚”作响。那一段路,走得步步惊心,将人世间一切的挂碍与恐惧都浓缩在这短短的百米之间了。可一旦走过去,再回望那一道窄窄的、横亘于两山之间的吊桥,先前的惊恐便霎时消散,只余下对勇敢的赞叹。

  下山的路,我们弃了那令人腿软的枕木台阶,选了滑道。坐在滑道里,借着地势,倏地便滑将下去。速度带来最简单的快乐,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秋色飞速地向后倒去,成了一匹流动的锦绣。前头的人若是“加不了油门”,慢吞吞地挡着道,后头“踩不住刹车”的便惊呼连连,那惊里,满是藏不住的笑。一时间,滑道上此起彼伏的,尽是孩童般的叫嚷与欢笑。我们这些成年人,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原来卸下平日的端庄与持重,竟是这般轻易而又快活的事。

  归途的大巴车上,倦意与兴奋交织着。人们看着相机里定格下的光影。镜头里的我们,在蜿蜒盘旋的林间,或坐或站,或凝眸或大笑。秀青姐的镜头是仁慈的。它滤去了我们眼角的细纹与鬓边的风霜。在那光影交错间,我竟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青涩的影子。志霞姐翻着照片,满足地叹道:“这般美好的回忆,至少能顶半个月的开心呢。”王晓姐听了,便笑着接口,说出那句令人久久回味的话来:“要我说,五十岁,才是我们写作者的青春年纪呢,有些人还没开始呢!”是的,文学的生命何曾受肉体的衰老所限?只要心中对美还有悸动,对文字还有表达的冲动,青春便永不落幕,创作的泉眼,便永远有汩汩涌出的可能。

  车窗外,暮色渐合,娲皇谷的秋色已隐在身后。但那漫山的斑斓,高空的惊心,滑道的畅快,以及同伴们抖落一路的笑声,却沉沉地、暖暖地落进了心里。忽然想起自己胡诌的几句诗,倒正好为今日作结:一年一度秋叶红,两年成双来此行。岁岁红叶曾相似,人海茫茫终与卿。

  这秋日,这人,这情,大约是可以抵挡未来许多个平淡的日子了。(卢新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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