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桂子香

　　小区楼前的两棵桂花树，经冬历夏，枝叶繁茂，除了带来荫凉，始终默默无闻。只有在八月，中秋时节，似乎在一夜之间，满树的小黄花瞬间挂满枝头。不必刻意去看，只是闻;或者也不必刻意去闻，那桂花香自会无声无息萦绕在你身边。一连几天，整个楼道都是清幽的桂花香。

　　农历八月，古称桂月，是赏桂的最佳时期。中秋临近，回家路过桂树边，抬头观看。桂树叶密层层，堆绿叠翠的枝干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几个冒出的嫩绿芽苞。或许，这就是桂花苞吧，我心想。绿茸茸、尖尖的芽苞，正在蓄势待发。于是，不敢打扰，静静地离开。生怕我的唐突，叨扰了桂花。

　　期待着满树桂花开的日子。一簇簇桂花在秋风中破蕊而出，仿若揉碎的万点黄金，又如万千金粟，轻轻点缀在碧叶丛中。“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桂花盛开的日子，不由得爱在桂树下多停留几分。情疏迹远，不愿移步，只为闻得花香，只为花香留步。树下摇过几缕秋风，风摇树轻，桂花飘落。点点碎金，簌簌落在肩头，飘于掌心。一时间，桂花香雾，便从树梢弥漫到眉尖心上，幽香清远，余韵悠长。

　　小区楼下的桂花是金桂，香气馥郁清芳。单位大院内有几棵丹桂树，花开时节，橙红一片，香气四溢，香气中似乎带着一种淡淡的甜。丹桂飘香，绿叶垂芳中，朵朵彤云簇拥。比起金桂，丹桂似乎更具观赏性。桂花既可观赏，又可食用。桂花飘香的时节，单位的几个女同事会相约一起到院中摘桂花。摘下的桂花用纯净水洗净阴干，之后再晒干，可以泡茶。或者把干桂花装到透气的袋子中，放在车上、衣柜里均可，淡淡的桂花香，可以持续很久。

　　除泡茶外，用桂花做的食品，也不胜枚举，有桂花糕、桂花汤圆、月饼，等等。去年，网购了一瓶桂花蜜，做了几次桂花糯米莲藕盒。在糯米莲藕的甜香之外，又多了一份桂花的清香，女儿特别爱吃。屈原《九歌》中载有“援北斗兮酌桂浆”“辛夷车兮结桂旗”。其中的“桂浆”，可能就是添加桂花酿制的美酒;“桂旗”是用桂树的花枝做的旗帜。桂花在古代还象征着友好和吉祥。据说战国时期，燕、韩两国曾互赠桂花，以示亲善友好。《吕氏春秋》称：“物之美者，招摇之桂。”桂花在古人心目中，已成为美的化身。

　　老家院子种了一棵桂花树，桂花香气清淡，若有若无。母亲几次要拔了重新栽植，又一直不舍得。我是后来才知道，老家种的桂花是四季桂，香气原本就清淡。那年冬天，大概在11月份吧，一个朋友晚上出来散步，被一阵隐隐约约的桂花香吸引。循着香气，发现了一棵桂花树，在夜色中默默开花吐蕊。说起时，我和朋友甚感惊讶，都说八月桂花香，没想到11月份，还有桂花开放。现在想来，那也是四季桂。常见的桂花一般有四种，金桂、丹桂、银桂和四季桂。前三种桂花，多在秋季开花，且花香浓郁，只是花朵颜色不同。只有四季桂一年中几次开花，花香清淡，但香气却传得甚远，花期一直到次年的3月份。

　　“丹桂花开八月中，天香飘落引秋风。”中秋邀月赏桂，是我国的传统文化。芳香的桂花，中秋的明月，自古就与人们的文化生活相连。“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等月宫传说，更为中秋邀月赏桂增添了一抹神话色彩。“嫦娥奔月”的传说见于《归藏》：嫦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药服之，遂奔月为精。“吴刚伐桂”引自唐段成式撰《酉阳杂俎》：月宫中有桂，有蟾蜍。桂花树高五百丈。树下一人，姓吴名刚，因学仙有过，谪令伐树。吴刚虽常斫之，但树创随合。即砍树的创伤很快愈合，隐喻着月亮的阴晴圆缺，意味着月亮的再生和永生。因此，传说中，月亮和桂树一样象征长生。

　　中秋节晚上，若逢皓月当空，摆上葡萄、石榴等时令水果，边吃月饼边赏月，再听一段美丽的月桂神话，当是儿时最美好的中秋回忆。小时候的月饼，基本都是老五仁馅的。吃月饼，我最怕里边的青红丝，味道怪怪的，甜中带酸，又有点涩涩的，总之不好吃，也不喜欢吃。我就只啃月饼皮，母亲没少说我浪费。银汉迢迢，明月皎皎。现在想想，小的时候，每逢中秋赏月，真的以为月亮中有嫦娥、吴刚等神话人物。月亮上的阴影部分，形似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树下阴影又酷似人影，人影不停地抡起胳膊动，就像举起斧子在砍树。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桂花以其品格和奇香独占三秋，文人墨客借花寓意，咏桂成风。“蟾宫折桂”，更是文人墨客向往的目标。自汉以来，文人显贵也喜欢在官邸宅园引种桂花。汉武帝在上林苑植桂百株。白居易曾将杭州天竺寺的桂子带到苏州城中种植。他不仅自己种桂，还想在月宫植桂。有诗曰：“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

　　中秋月明人尽望，桂花香影露华浓。前几天，和朋友约好，中秋夜一起去龙潭寺赏月。“龙潭夜月”为济源九景之一，自然是中秋夜月最宜观赏。湖心倒影，斜塔映月，不尽中秋月，悠悠万世情。有月可赏总是美好的。（原 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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