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臻浓

　　四月的菏泽春意盎然。

　　徜徉曹州牡丹园，一丛丛一簇簇牡丹花开胜日，姹紫嫣红，赏心悦目。或淡或浓的花香在空气中涟漪一般氤氲荡漾，眼随花动，心旷神怡，意伴花摇，令人沉醉。

　　此行菏泽，我和来自各省的散文名家们心里还巴望着另一道风景——曹县汉服。

　　曹县在菏泽西南，一县傍三省，与河南毗邻，距江苏、安徽咫尺。黄河曾在这里恣肆流过，岁月更迭，白云苍狗，留下一涸古道几多回忆，还有一方沃土和瓜瓞绵延的人间烟火。

　　车进曹县，扑面齐鲁风。都说曹县人杰地灵，钟灵毓秀，果不其然。一块块麦田绿云似的铺陈在广袤的原野上，长势旺盛，生机勃勃。油菜花稍显落寞，那些曾经缤纷喧闹的金黄斜挂枝头，点缀仲春。街头偶然闪过几丛牡丹，尽管零星，亦是主角。一场细雨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淋漓得格外静爽，更显整洁气派。泡桐花开得鼎盛，累累一树繁花醉了风景，幻化成大自然调色板上的那一抹抹一点点优雅粉白。

　　我居黄河中游的洛阳，曹县处下游，共饮黄河水。约从前年起，汉服遽然火爆，一位位着汉服贴花黄梳云髻别簪花的小姐姐灵动可人，美若天仙，穿梭往来于洛阳的地铁、公交、街巷、各个景点。元夕夜，明月高悬天宇，古都靓女如云，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一夜鱼龙舞。出产汉服的曹县和洛阳、西安等诸多网红打卡城市一道频频出圈。红透网络的曹县自诩“宇宙中心”，承接泼天富贵，站在一波又一波流量顶端。

　　大女儿年前出嫁，一条马面裙加一套汉风礼服为身材高挑的大女儿增彩不少。二女儿不由得羡慕嫉妒姐姐。一听我来曹县采风，娇闺女反复叮嘱：“爸，捎两条好看的马面裙和汉服呗，相信您老人家眼光哟。”俏皮归俏皮，玩笑归玩笑，娇闺女的话焉敢不答应?就像菏泽作协的邀约焉敢不答应一样。

　　谁让曹县马面裙和汉服声名远播呢。

　　《抖音电商女性消费趋势数据报告》公布的一组数据格外亮眼，过去一年，女性用户在抖音电商消费马面裙的订单量同比增长841%，开年以来，以马面裙为主的曹县龙年服饰在春节期间销售额超过3亿元，整个一季度，马面裙网络销售额逼近9亿元。

　　简直咂舌。

　　尽管提前打过招呼，“洛如嫣”老板娘姚驰行女士仍难以脱身接待我们——她太忙了。“洛如嫣”展厅在山东极智生活科技产业园主楼二楼，5000平米的场地 ，4000款汉服，徜徉其间，如同一条鱼游进了汉服海洋。展厅旁侧一列六个直播间，镜头前的主播们落落大方，无疑，定是汉服赋予她们自信，马面裙带给她们魅力。

　　火出抖音后，在曹县每个人都有汉服梦——这句话出自《中国新闻周刊》。记者看到的和我们看到的应该一模一样，若非置身其中，曹县汉服研、产、销的火爆难以想象。展厅内人流熙攘，结账台一派忙碌，导购忙里偷闲持自拍杆线上销售，“家人们，这是最最新款的汉服，隋唐风，雍容华贵，看中样款的请抠2，下方有小黄车呦。”

　　嘿，真老练。

　　在汉服制作车间，偶遇来给儿媳帮忙的曹县木雕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蔡秀芳。62年出生的蔡秀芬相貌敦厚，思维敏捷，长于表达，不折不扣的曹县名人。

　　随即来到蔡秀芬创设的山东曹县云龙木雕工艺有限公司。

　　摆放在“入木三分创新中心”内的一件件产品刀法细腻，精美绝伦，花鸟虫鱼栩栩如生，山水人物飘逸大气，彰显出浓郁独特的木雕艺术魅力。难免要以溢美之词夸赞蔡秀芳。老太太反倒哈哈一笑，“千万别听他们瞎说，我可不是名人，就是个做木工活的老太太。”

　　恁瞧瞧，多谦虚，多自信，曹县人的一贯秉性。

　　泡桐生长速度快且不易变形，但质地轻软，更不是名贵树种，在其他地方并不用于雕刻。曹县人化腐朽为神奇，以木为纸、以刀代笔，不仅用传统技艺“唤醒”了泡桐内涵，也在传承中开启了财富之门。如今，曹县木制品备受日本客户青睐，蜚声海外。

　　徜徉曹县，流连忘返。这个看似普通的小县城，拥有发达的实业和电商经济，2023年汉服网销额达到72.2亿元、增长44.3%，线上线下销售总额突破百亿元大关，占全国的40%以上。还有家居、线材、柳编……，佳绩傲娇啊。

　　归程行囊里有给女儿选中的马面裙，犒劳自己的镂雕笔筒和圆雕达摩像，还有菏泽市李荣海美术馆赠送的画册，收获满满。

　　天已黯淡，万家灯火，霓虹璀璨，晚风阵阵。

　　高铁启动。展看画册，入目一幅水墨高粱图，李荣海先生画笔下的高粱秆挺叶茂，丰收在望，穗穗颗粒饱满的果实红艳艳的，肥墩墩的，露华臻浓。(贾红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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