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立冬

冬不是说来就来

　　它有许多活儿要做

　　先是把秋叶的绿

　　描摹成金黄或铁红

　　洇染山河

　　也洇染诗人的眼眸

　　让老槐白杨垂柳黑榆的臃肿减肥

　　让草贫血枯萎

　　让冷血的虫蚁隐身

　　让你的左手和右手

　　在你的袖口犹豫徘徊

　　再让菊的闪电

　　向着天空逆势而上

　　燃烧的激情

　　如歌 如虹

　　在日益抬高的天空下

　　云朵衔着凄清的鸟鸣缠绵

　　新鲜的霜白正向雪白走近

　　不经意间的一呼一吸

　　人间冷暖便有了释义

　　一头老牛悠闲地啃噬着路边的衰草

　　偶尔甩上一尾

　　把凄厉的风抽打得支离破碎

　　羊群里曝出一声咩叫

　　软绵的颤音高八度

　　隐秘的心思不再隐秘

　　一枚回归大地的落叶

　　中途向我的头顶点击

　　还摇了摇我的胳臂

　　像试图打开某个文档的信息

　　此刻 我不知道

　　被我虚伪放大了的身体

　　是该放松还是裹紧

　　不远处吻着露珠的青麦苗

　　水灵蓬勃娇嫩

　　闪烁着草原茫野之美

　　这个季节的小精灵

　　以民族般的凝聚

　　正一口口啜饮下风的尖锐

　　啜饮下一缕缕晨阳的金针

　　它们的坚韧和努力

　　不仅要圆满自己

　　更要圆满人类的肠胃

　　我站在立冬的节骨眼上眺望

　　一种莫名的敬畏突然来袭

　　突然来袭的 还有

　　远在天堂的父亲

　　隐匿在晨露里那声

　　带着咳嗽的喘息

（聂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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