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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镰刀

2023-05-31 09:59来源:济源网-济源日报责任编辑:克盈盈

  田野里,小麦正在由绿逐渐变黄,不出半个月,所有的麦地,绿色将完全退去,到处翻滚着金色的波浪,紧张的夏收即将开始。

  布谷鸟从空中飞过去,留下一串“算黄算割”的提醒。听着布谷鸟一声紧似一声的鸣叫,看着一天比一天黄亮的麦子,父亲显得十分兴奋,但也有一点慌张。

  “麦黄一晌。快着呢,麻利赶紧准备割麦子。”父亲坐不住了。他把几把挂在墙壁上割麦子用的肘镰取下来,将刃片从肘镰上全部卸下,翻出磨镰石,舀来一盆水,坐在屋檐下,专心致志地磨肘镰的刃片。

  肘镰是乡亲们专门用来收割小麦的特制镰刀,不同于割草割柴的普通镰刀。它的木把柄上端直而短,下部分较长而呈弯曲弧度很小的S形,以便握在手中使用起来顺手而利于发力。木把柄头部榫卯结构套紧一段窄木横梁,肘镰总体呈半T字状。窄木横梁上一排小蚂蟥铁钉扣,扣住的刃片可以随时卸下磨拭和更换。刃片宽可过寸,长尺许,薄而坚硬,磨得锋利,其刃利可断发。一次割麦,几个磨利的刃片轮换使用,实在是割麦子的神器。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父亲说:人快不如镰刀快。

  父亲是割麦子的把式。他在赤日炎炎似火烧的麦田里,俯下身子弯下腰,左手往怀里揽起麦秆的上部,左腿往前拥动麦秆的下部,右手轻轻地舞动肘镰,肘镰在麦子根部“嚓嚓嚓”舞动着,麦子“哗哗哗”靠在左腿上。肘镰不停地往前挥动,腿紧随着镰刀往前快速挪移,肘镰与手,手与腿脚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协调如一,律动和谐,节奏明快犹如舞蹈。麦地里这样的舞蹈,乡亲们谓之“删肘镰”。父亲割麦“删肘镰”,不仅速度快,而且干净利落,删过去,身后不遗一根麦子,曾经创下一天收割两亩麦子的记录。这样的割麦速度,除过靠吃苦耐劳,还仰仗手中那把锋利的肘镰。镰刀要利,全靠磨。磨镰刀,磨刃片,看似简单,其实还有技巧和经验。父亲说,磨镰刀是功夫。这功夫,是多年的摸索和历练,没有师傅,凭自己慢慢地一次次潜心体悟。

  父亲磨镰刀从来不用砂轮。他喜欢用甘肃出产的豆青色磨石,天然石头,石质瓷实细腻,耐磨,好使。他将磨石在水中浸泡湿,卡死在一块小木墩上,两手并用,拇指捏住刃片的下边,其余手指压在刃片的上边,捏紧压实,推过去,拉回来,一遍一遍地磨拭,用力均匀而持续。有时候,他只用一只手捏紧刃片推磨,另一只手往磨石和刃片上洒水。他翻过来磨,翻过去磨,气定神闲,很有耐心。他磨过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停下来,拿起刃片,用清水洗净上面的粘稠石泥,凑近眼前端详,用手指轻轻地在刀刃上刮拭一下,以试其锋。反复试,反复磨,最后,又在腿上刮几下,直到能够轻省地刮下腿肚子上的汗毛为止。

  一张一张刃片,被父亲磨砺得锃亮而锋利,寒光闪闪。

  父亲长长地舒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伟大而光荣的事业,骄傲并坦然。他拿起一把没有刃片的肘镰,在院子里俯下身子弯下腰,像一个老顽童一样手舞足蹈,熟悉生疏了将近一年的“删肘镰”。静悄悄的院子里,虽然没有肘镰碰撞麦秆的“嚓嚓”声和麦子倒地的“哗哗”声,却不时传出父亲“咯咯咯”爽朗而幸福的欢笑声。(苟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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