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事

　　海棠，是花名，但一看到“海棠”二字，我就会想起一个人。那是我小时候看过的电视剧《秋海棠》里的男一号。他艺名“秋海棠”，是唱戏的名伶，因为得罪了大军阀头子而惨遭毁容，最后自杀。自从看了这部电视剧，我就觉得“海棠”是一种悲情薄命的花，虽然我还没见过海棠花。

　　几年前的一个春天，我去文化城散步，看见一种花儿，开得极艳。它的花瓣不是开在枝上，而是紧贴在梗上绽放，百度了一下，原来这花也叫海棠——贴梗海棠。从那以后，每年我都去看它，从花开到花谢，再到满枝翠色，我见证着它的蜕变轮回。这花开得有点晚，比玉兰还要迟一些。去年春天，倒春寒。快四月了，贴梗海棠仍然不动声色，连花苞也极少，似乎忘了开花这码事。我也不急，只隔三岔五去瞧它。我知道，季候不舍万物，是花总会开的，迟早而已。

　　说实话，我算不得爱花之人，也从不斥资买花来看，也不折花插瓶来赏玩，故而我家养的多是观叶绿植。好在我所在的小城花事甚好，春夏秋冬都不缺花儿看，成全了我这样的懒人。据说仅海棠花，就有贴梗海棠、西府海棠、垂丝海棠，等等。垂丝海棠，我是在迎春园见到的。迎春园，与我颇有渊源。那年迎春园才建成，我大学毕业了，而他还在郑州念书。每次送他回学校，我俩都会在迎春园静静地坐一会儿，哪怕一句话也不说，也是天大的享受……我好久没去过迎春园了，虽然冬天里也听人说，迎春园的蜡梅花开了，却总是错过。

　　那个周末，本打算去小浪底看樱花的，出门后，却发现风太大，临时起意改道迎春园。园还是那座园，河还是那条河，只是园里的草木多了不少。河堤上垂柳依依，楚楚动人。柳旁有几树桃花盛开，正合桃红柳绿之意，甚有生趣。园中也有樱花，美中不足的是树太小，虽则开了花，却不热闹。红叶李已开至强弩之势，花影稀疏，叶子倒长势喜人。踏着落花，我想去看看蜡梅树，尽管那梅花早已无迹可寻了。不料，路畔一片花树拦住了我的脚步。那花嫣红如云蒸霞蔚，未开的像粒粒红豆点缀在枝间，将开的像串串小铃铛倒悬在枝头，初绽的像倾满了琼浆的小酒盅一样诱人，怒放的则像朝霞一样光艳明媚。这是什么花啊?刚结出的小疙瘩是殷红的，鼓囊囊的花苞就成了玫红，盛开时花瓣一叠倒变成了嫩粉色，花蕊明黄，说不出的温柔姣好，简直像是袖珍版的牡丹，让人想起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杨贵妃。这花真好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花儿不香。

　　后来，听朋友说这花儿就叫垂丝海棠。怨不得张爱玲在《红楼梦魇》中写道：“人生憾事，莫过于鲥鱼有刺，海棠无香，红楼未完。”“垂丝”这两个字真好，用在花名就更风雅了。记得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多次写道“垂花门”。读书时总会在心里臆想，那垂花门究竟是什么样的，而今见了垂丝海棠，略微有些意向了。

　　垂丝海棠，果然没有辜负这好名好字。花开时兀自繁盛美好，花谢时落拓风流，如此已是风华绝代，纵然无香，带给人的心香，足矣。（王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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