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槐花雨

　　近来，在济源，凡是有国槐的地方，都纷纷下着花雨。我被这盛大的花雨震惊了。想起前些日子，我去清趣园内散步，国槐花在落，微雨似的;昨天傍晚时分，我又一次步入清趣园，漫天槐花雨，把道路都掩住了，还有草坪……

　　其实，我对洋槐花非常熟悉，故乡的山坡上，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每年四五月份，流苏似的花串缀满了枝头，流水似的清香无孔不入。那一段日子，连空气都是香甜的。人们背着长疙瘩镰，挎着竹篮子，翻山越岭去捋槐花。而我最爱吃槐花饺子。新摘的槐花在笼屉里稍蒸一下，倒出晒干，装兜儿储存，即便是在冬天吃，也是新鲜的，能嗅出槐花的香甜。等到第二年夏天，那股甜味才渐渐退了，而新的槐花又续上来。一年又一年，从未间断过。而对于国槐，我却没有深刻记忆。

　　或许是没有香气的缘故吧，又加上即便开了也不能食用，我也就把国槐忽略不计了。这有些不公平。但凡人生，都渴望不同凡响，而国槐不是。早些年间，有人采摘槐米入药。更典型的是，我的邻居把槐米与小米同煮，熬成粥，颜色呈橙黄色，而我却无法接受邻居这怪异的吃法。怎么可以入汤呢?如今，我也是查了资料，方才豁然开朗，原来槐米有大用处。

　　在邵原，从钟楼起往下走，道路两旁满是国槐。每年七八月份，国槐探出一簇簇花，我不甚在意;直到“淅淅沥沥”下起花雨，我才开始留意它们的存在。树底下，条凳上，电瓶车篮里，挤挤挨挨的，满是蜷曲的落花。这奇特的小精灵，一阵风过，顺着道路狂奔。

　　那天，送小儿子去绘画班。骑电瓶车出小区大门，往北穿过十字路口，再往东驶入宣化街，只见路边到处是国槐。其实，我的嗅觉是迟钝的。一直以来，我从未正眼瞧过它们。我只顾骑着单车匆匆赶路，不经意间，车轮碾过一地碎花，我才发觉国槐花开了，又落了，这不免使人怅惘。我只是在它们零落的时候，才注意到，这让人惭愧。前两天，一场暴雨过后，我步行去接儿子，刚穿过红绿灯，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地落花，一片狼藉，夹杂着落叶，在我的眼前铺开。树底下停着一溜儿私家车，车顶上也被槐花铺满了。有些落花被风旋着，沿着路坎儿堆积起来，越来越厚，让人不忍凝视。有些落在积水里，渐渐连成一片，漂浮着，霎是好看。我不觉痴了，忘了继续走，忘了要接儿子。

　　我偶尔去清趣园内散步，有时是在早上，有时是在黄昏，经荷花池，过人工湖，一直往前，便是国槐林。姑且这样称呼吧，那里种植着一大片国槐，遮天蔽日的……当然还有其他树种，而国槐是极繁盛的，有桶粗的、碗粗的，枝繁叶茂，高耸入云。我以前并不知道国槐的学名，是最近查了资料才知道的，这让人羞愧极了。那纷纷扬扬的国槐花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或许从开始下起，从未停过，这盛大的槐花雨呀!我半个月以前来，它们在下;半个月以后又来，它们还在酣畅淋漓地下。这要下到什么时候呢?林间的草坪上，空地上，小路上，树下的石凳上，铺了一层细碎的花瓣儿。也许清洁工是不喜欢的，总得扫了又扫，清早扫过，傍晚又落满。这恼人的槐花雨呀!而我却是欣喜的。我走在这漫天花雨中，满心欢喜，仿佛时间停止流动。要一直下下去吗?一直下，下……

　　我抬起头，斑斑驳驳的阳光，透过枝枝叶叶落下来。那一簇一簇的槐花，在阳光里闪烁着迷人的微黄。还有好多好多呢?还能下好久好久呢?我隐隐约约地想。（高小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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