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

　　今春，屋檐下飞来一对雀儿夫妻，在宽大的玻璃窗上方筑巢搭窝，成了我亲爱的邻居。

　　早起的鸟儿有食吃。这话在这对雀儿夫妻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它们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叽叽喳喳开始一天的忙碌了。近处的农田，远处的树林，小河边的菜地，田间的草丛，是它们捉虫觅食的好地方。它们的到来，确实给小村所有的邻居带来了不少好处，但它们决不像家雀那样偷吃人们的口粮，而且挥之不去，不理仍来烦人。别的姑且不论，单说菜地吧，由于这雀儿夫妻经常光顾，今年的菜几乎没有虫子咬食。 成为我亲爱的邻居后，我也经常耐心细致地观察它们，发现它们“夫妻”很有灵性。比如，它们筑巢用的动物皮毛偶尔跌落到地上，它们竟然会飞落到地面叨起来，放回原处；巢穴下面的地面上，也从没有拉下过一粒鸟屎。这种讲卫生的行为，令人佩服。

　　正像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歌所唱得那样：“生活是一团麻，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雀儿夫妻的世界里，也充满了酸、甜、苦、辣。在庭院里，我经常看见这雀儿俩并排落在檐下的横木上，你一声我一声地悠闲鸣叫着。我猜想它们或许是在谈论家务，或许是在交流对某件事的看法，也或许是在秀恩爱；但有时也会看到这对雀儿夫妻相向而急鸣，并伴随着翅膀的拍打，不用猜，这一定是发生了争执，在吵架。不过，它们从来不记仇，过一会儿照样出双入对地夫唱妇随。到夜晚，照样雀妻卧在巢里，雀夫守护在巢边上，守护着恩爱，守护着家园，守护着它们一切的一切。

　　经过一春伴夏的恩爱经营，雀儿夫妻有了爱情的结晶。雀妻在巢中孵卵，雀夫每天早出晚归，给“心上人”送上更多的虫儿美食。我想这不仅是作为一个丈夫应该尽的职责，更是对家对后代的负责任。或许更是向雀妻展示自己的实力，反正每次觅食归来，雀夫都赢得雀妻婉转悦耳的鸣叫声。我默默地想，懂得感恩，理解付出，真好。雀儿夫妻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地在恩爱忙碌中进行着。

　　终于在十多天前，屋檐下的巢穴中传出了新生命的啼叫声。哦，雀儿夫妻当了爸爸妈妈啦。几个小生命的诞生，给这个“家”带来了无尽的欢乐。雀儿夫妻在屋檐下起舞翻飞，欢快地鸣叫着，确实令人高兴，令人感动。接下来，雀儿夫妻给孩子们找食吃，哺养孩子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所以，白天不停地飞来送食，飞出去觅食是它们全部的工作。很少见到它们落在屋檐下的横木上悠闲地鸣叫，或相向“争吵”。每到夜晚，雀儿夫妻共同值守在巢穴的左右两侧，为自己的儿女们保驾护航。它们和我们做父母的一样，竭心尽力地为孩子们付出着，恐怕它们也是不图任何回报，只求孩子们健康成长。这或许就是普天下为人父母的共同心愿吧。

　　两三天前，雀夫突然不见了，只剩下雀妻每天早出晚归，为巢中嗷嗷待哺的雏雀们寻觅食物。屋檐下只可以听到雏雀们在母亲归来送食吃时“叽叽”的叫声，再也没听到雀妈妈欢快的鸣叫声了。我猜想，肯定是并且一定是雀夫外出觅食时遭遇不测了。唉，害人的动物呀，或许不是人为的。你们怎么就不懂得“劝君莫打三春鸟，子在巢中盼母归”的道理呢。唉！感叹一声吧，雀夫一定不会因喜新而厌旧，放弃家中妻儿另寻新欢，更不可能因怕承担家庭责任而选择逃避现实……

　　今天早晨，我在庭院中刷牙的时候，突然听到“砰”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重重撞到了宽大的玻璃窗上，然后重重地，重重地跌倒在屋檐下的地面上。我扔下茶缸，急忙奔过去，发现原来是雀妻——巢穴中雏雀的母亲摔在地面上。更可怜的是，它的嘴里还噙着三只小蚂蚱。它的两眼瞪得圆溜溜，看着屋檐上面。巢中的雏雀似乎也感受到发生了什么，刚才“叽叽”盼母归来送食吃的声音戛然而止。我被这场面震住了，赶忙将雏雀们的母亲拾起来，托在手中，当时只恨自己不懂医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伟大的雀儿母亲在挣扎中离去。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我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我的手在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妻听到我的惊讶声，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问我“怎么了，怎么了”？当她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喃喃地说：“雀妻是位勤劳、坚强的母亲，可也不能为了儿女们连命都不顾了，赶这样急，干吗？娃儿们早吃一口晚吃一口，有啥了？你这样慌张，连命都丢了，撇下这一群儿女，今后怎么办呢？你不够意思呀，咱们搁邻居哩，你咋能这样呢？……”

　　唉！一对苦命的雀儿夫妻就这样没了……

　　我回头看看妻，妻也正看着我，我们俩几乎同时发出声音：“它们是咱的好邻居，它们的一群儿女咱管着……”

　　然后，我用双手托起雀儿母亲的躯体，来到门前鲜花盛开的花坛中，亲手挖个坑，将她掩葬在百花丛中……

　　好邻居，我亲爱的好邻居！(赵国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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